本文摘要:导盲犬纺云的退休生活纺云终于又有了家。
导盲犬纺云的退休生活纺云终于又有了家。它是一条已退役的导盲犬,黄色的拉布拉多,如今已经14岁。
14岁,若以人的年龄来计,纺云已经年逾九旬。在上海残联的支持下,2008年,第一批导盲犬正式上岗,上海成为全国最早开展导盲犬项目的城市之一。纺云便是其中之一。
它曾经为视障人士领路近10年。而今垂垂老矣,耷拉着眼皮,嘴角边,稀稀疏疏的白毛冒了出来,它拖着略显笨重的身子,每一步走起来都有些吃力。4年前,因为年岁已高,纺云不得不离开它的使用者,从岗位上退了下来。它曾经被人领养,又因种种原因,最后又被送回导盲犬训练基地。
半个月前,一条“上海退役导盲犬苦等领养”的消息冲上热搜,几百个电话和消息涌进了导盲犬训练基地朱君的手机里。经过仔细筛选,8月底,两条导盲犬都确定了合适的领养家庭。
如今,纺云和它的伙伴塔章,都各自前往新家庭,重新开始新的生活。新主人8月30日一早,浦东靠近临港的外灶村,玉米地旁的一排小楼前,停满了车,摄像机架着,人群聚集。
这是自8月1日,导盲犬的训练基地刚刚搬来这里后,第一次如此热闹。一间办公室、一间犬舍、几间员工宿舍,300平方米左右,外加门前的一片空地和未完工的草坪,就是目前云南而行工作犬训练公司基地在外灶村的全部场地。办公室最里面的观察室,两条刚满1岁,来基地训练没多久的拉布拉多,见到少有的人群,异常激动,扑向玻璃,汪汪直叫。
“NO!”朱君转头朝向观察室,给了指令,观察室里立刻静了下来。作为这里仅有的4名工作人员之一,朱君有些应接不暇。与此同时,另一边,主角纺云和塔章却格外安静。
经过严格训练的导盲犬,即便在特殊的环境里,也异常稳定,没一点声响。不到10点,气温已经接近33℃。
办公室前,毫无遮挡的空地被烤得发烫。两条导盲犬刚刚被牵出狗舍,步伐有些缓慢,没走几步,便双双趴在地上,热得伸出舌头,直喘气。毕竟是上了年纪。
纺云的领养者廖俊连忙拿来早就准备好装满水的随行杯,递到纺云跟前。几天前,他从朋友那知道了退役导盲犬待收养的消息,立即联系了朱君。
廖俊觉得幸运,自己能从几百位咨询者中被选中。爱心人士很多,但挑选领养家庭也非轻而易举。在此之前,朱君跟很多有领养意向的人聊过,大多数家庭都不合适:没有电梯的老公房高层,不适合关节已经磨损严重、不宜过多爬楼的退役犬居住;许多人工作繁忙,也没法满足退役犬一日需外出三次的排便规律。
廖俊说,“如果几年前,我知道可以领养退役的导盲犬,那我一定在那个时候就把纺云带回家。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给它养老,让它安享晚年。
所幸,现在也不迟。”他想领养纺云的初衷很简单,导盲犬为人类奉献了一生,如今,它们应该被善待。签完协议,才算真正交接完成。
一式两份的协议上,清清楚楚写着领养人的义务,比如:退役犬不再是导盲犬,这意味着,它们没法再进入公共场所,乘坐公交车、轨道等交通工具;又比如,签署完领养协议后,领养人不得抛弃退役犬。和纺云、塔章同一批的导盲犬,都已经相继退役。
这些已退役的导盲犬,有的已经去世,有的被原使用者继续领养,有的去往原使用者的亲属家。在训练基地的这几年,纺云和塔章都被悉心照料,但总有遗憾,训导员们更多的精力投入在导盲犬的训练上,没法24小时陪伴在它们身边。而今,纺云和塔章终于有了归宿。签字时,纺云就安静地呆在廖俊的脚边。
若要细看,纺云的四肢关节处,毛已经磨光,走起路来,只能看到光秃秃的黑印子。在退役前,纺云曾经服务过两位视障人士。这是长年累月的工作,在它的身上留下的痕迹。
把信任交付于一条犬时间推回至2011年。申请导盲犬近2年的刘言,终于等来了纺云。在这之前,纺云曾经有过一位主人,陪伴至去世,它被送回训练基地。
说是“主人”,其实,更准确的称呼,是“使用者”。这些视障人士,在导盲犬的帮助下出行,并不是导盲犬真正意义上的主人,在结束使命后,这些导盲犬可能会离开。
20岁那年,刘言因为一场大病失明。但他依稀还能看到一点光,能判断出白天黑夜,也能在夜晚感受到光亮。盲校中学毕业后,刘言去过福利工厂工作,也辗转于上海多个盲人按摩店做按摩。
刘言参加过残联举办的定向行走培训班,并通过考试。他很早就可以依靠盲杖,独自出行,坐地铁、乘公交,对他来说都不在话下,但难免磕磕碰碰。
刘言不敢走人行道和盲道。自行车、电瓶车挡住了路,刘言经常会被撞,他宁愿选择靠着人行道边上走。他是上海最早一批申请导盲犬的视障人士。
但导盲犬的数量有限,申领导盲犬的机会被优先给予完全失明的视障人士。直到2011年,纺云来到他身边。第一次牵着纺云训练,刘言止不住地紧张。
之前靠一根盲杖摸索了许多年,现在要靠一条犬来引路。握着导盲鞍的左手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,肩膀不经意间就弓了起来,他不敢有丝毫松懈。
“你一紧张,狗也能感受得到。”刘言说,训导员拍了拍他的肩膀,让他放松下来,“否则狗总会侧过头来,注意我有什么事。
”在训练基地,2个星期的共同磨合期,刘言从最基础的口令学起,比如站立坐卧,都是英文,刘言得反反复复地念,才能把几个单词刻在脑子里。刘言没养过狗,怕纺云换了使用者,一时半会不接受他。他学着给纺云戴导盲鞍,给它梳毛、洗澡,陪它一起玩耍,晚上刘言把纺云带回住处,就让它睡在床边。
三四天后,训导员告诉他,纺云会盯着自己看,“它开始把我当成它的伙伴了。”又是两个星期的家庭训练期,训导员也得跟在身边,看人与犬的脚步是否协调,使用者的口令下发是否正确。刘言最常走的路线,每天都要来回走上几遍。刘言说,纺云是条聪明的导盲犬。
有一天,刘言牵着纺云出门,因为纺云看不到高处,没能及时绕过,刘言不小心碰到了电话亭,他连忙叫住纺云,告诉它走错了路,它立马用头靠了靠刘言。从此,再也没有出过差错。人与犬渐渐有了默契。纺云带着他乘地铁,上楼梯、乘电梯,进入车厢,若有空位,纺云会领着刘言坐下,再乖乖地钻进座位底下,一动不动,直到到站。
它有时甚至会帮刘言找位子,拿鼻子蹭蹭乘客的腿,提醒给刘言让个座。任何一条新的路线,刘言只要靠着导航的指示,告诉纺云具体方向,走上一两次,纺云就记住了路。
“出了地铁站,先沿着马路直走,再右转,走过两个路口后,再左转。“这是他从地铁站到家的路线,需要穿过几条斑马线,刘言说,他必须有很强的方向感。
刘言和纺云,几乎天天24小时在一起。刘言说,“这是把信任完全交付于一条犬。”成为你的眼在刘言身边多年,纺云没有乱叫过一声。
刘言曾经把手放在它嘴里,纺云也不会去咬。它也会像孩子一般撒娇,不工作时,它会蹭蹭刘言,凑过来,意味着它想要玩耍。但一旦给它戴上导盲鞍,纺云就立刻切换到工作状态,一丝不苟,听从刘言的指令。
纺云和所有导盲犬一样,有着超乎人想象的乖巧与稳定。领回家的一周里,白天,廖俊把纺云带去自己开的公司,他专门在办公室里给纺云划出了一块地方,铺了张垫子,纺云如果累了,趴在垫子上或是廖俊脚边歇息,也不打扰工作。晚上再带回家,纺云就睡在廖俊床边,不吵不闹。有视障人士曾经带着导盲犬乘坐高铁、飞机,导盲犬在使用者身边不吃不喝不撒,超过10小时。
包括纺云在内,所有导盲犬在上岗前,都经历过严格的训练。这些“毛孩子”原本或调皮或温顺,从听懂指令,到最后学会根据复杂路况做出判断,帮助人避开障碍物,学会抗干扰、抗饥饿和憋尿,在训练基地,往往需要花上4—6个月。
2018年4月,云南而行工作犬训练有限公司成立,正式接手上海本地导盲犬的训练。早期,在训练基地,训导员要教会狗最基本的口令,上台阶、过障碍;后期,训练场地则要扩展到闹市区,乘公交、坐地铁,适应更复杂的路况。导盲犬,大多都会选择拉布拉多这样的中型温顺犬种。
在训练基地,目前有9条拉布拉多刚刚进入新一轮的培训。一个月前,基地搬到了浦东。一年10万元的租金,比之前便宜了十多万元,这些钱,可以省下来花在导盲犬训练上。
一条导盲犬从训练到正式毕业,要花费十多万元。其中包括狗粮、驱虫、免疫、绝育、训导员工资等费用。这段时间,由于天气炎热,训导员们不得不每天5点起床,避开高温,牵着犬走到最近的地铁站,来回7公里,早晚各一次实地行走训练。下雨天也免不了,因为没法保证日后使用者在出行时,不会突然遇上风雨。
训练基地办公室的柜子里,放满了文件夹,每一本文件夹里,都仔细存放了所有现役及正在训练导盲犬从出生至今的所有资料。从第一张CT片到每一次考核的笔记,和每月一次的回访记录,都可以追溯。训练的后期,训导员需要戴上眼罩,模拟视障人士的出行条件,在导盲犬的牵引下行走。朱君理解众多视障人士第一次牵导盲犬出行时的紧张,第一次戴上眼罩训练,朱君觉得“度秒如年”,平时5分钟的路程,在朱君心里仿佛走了十几分钟,终于安全走到路口,他才真正松了一口气。
为申请者匹配合适的导盲犬,也必须慎之又慎。刘言还记得,在申请导盲犬之初,几位工作人员特意上门,并一路跟随拍下视频,观察他的行走能力。他要站在马路边上,通过声音,判断车辆行进的方向。
朱君说,申请者的家庭经济情况、自身定向行走能力、申请者和家属是否怕狗等,都是他能否成功申请导盲犬的必要因素。曾经,就有申请者因为在磨合期,没法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,总觉得自己在牵着一头狼,最后不得不放弃申领。“如果过不去这道坎,会影响人和犬在行走时的发挥,最后可能会影响安全。”朱君说。
有幸运的视障人士,一两个月就能匹配到合适的导盲犬,而时间长的,则需要一年甚至更久。“每一个细节都事关安全,容不得一点差错和将就。”而上海导盲犬项目推行至今,没有出现过一起安全事故。人与导盲犬的路一条导盲犬,一生之中,有6—8年的时间都在服役,能像一条宠物狗自由奔放的时间,通常只有2—4年。
刘言说,纺云服役的这些年里,人与导盲犬的路,一点点走得越来越顺了。在导盲犬刚刚推行的那几年,被拒绝这事时常发生。每次出门,刘言都会带好导盲犬的使用证、养犬证、免疫证,把复印好的相关证件放在导盲鞍的口袋里,以备不时之需。
“狼狗怎么能带上公交车?”因为带着导盲犬,刘言好几次被司机拦下,甚至冲他吼。有时司机允许上车,乘客又抱怨,“为什么他能把狗牵上车,我家的狗就不行?”有人也害怕,“这么大的狗会不会咬人?”刘言每次都耐心解释,刘言的爱人常常会劝他下车算了,“别跟人家争。”但刘言不服气,“道理在这儿,该争的时候就得争。
”2018年5月,导盲犬国家标准正式颁布。十年间,国家和地方出台了多项法律法规,2011年新修订的《上海犬类管理办法》、2012年实施的《无障碍环境建设条例》、2014年新修订的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残疾人保障法》等均允许盲人携带导盲犬出入公共场所或者乘坐公共交通工具。
在上海残联和众多视障人士的努力下,刘言明显感觉到,这座城市,接纳导盲犬的人越来越多。到后来,再被拦下,许多好心人主动帮他解释,导盲犬是可以乘坐公共交通工具的。也不乏有人过度热情。
朱君说,曾经有使用者牵着导盲犬站在路口,被旁边的热心路人直接拖着过斑马线,他哭笑不得,“实际上这是过度关爱,反而会破坏人与导盲犬正常的定向行走状态。遇到视障人士,要先问他是否需要帮助,不要想当然认为他需要帮助。”在上海,目前约有10万视障人士,而现役导盲犬只有37条。
按照国际导盲犬联盟的标准,当超过1%的视障人士使用导盲犬,才能视为导盲犬实现普及。显然,距离导盲犬普及,仍有很长一段路要走。
如果一切顺利,在浦东的这块新训练基地,今年将会有9条导盲犬毕业,它们在未来,将帮助更多的视障人士安全出行。刘言还记得把纺云送走前,它渐渐爬不动楼梯。
家住6楼,爬楼对纺云来说成了最困难的一件事。每爬一层,它都不得不趴下歇一会儿,走走停停,“我看不见,但能感觉到它喘着粗气,很吃力。”到最后,纺云需要花15分钟才能爬到6楼。
回到家,纺云也得趴好久才能缓过劲儿来。把它送去医院拍片检查,发现纺云的关节已经无法再支撑它继续工作,身体状态不适合再导盲。“送它走的时候,我哭也哭过。
这么多年,工作时,它是兢兢业业的工作犬,卸下导盲鞍,它就是我的孩子。”刘言说。一个月前,刘言曾经去基地“看”过纺云。它还认识刘言,依然摇着尾巴,凑上来要跟刘言玩耍,只不过,一会儿它便累了。
刘言曾经跟残联的工作人员说,“如果有一天,纺云真的到了离开的那一天,一定要通知我。我想去送它最后一程。
”纺云离开后,刘言很少再出家门。如今,他再次提交了导盲犬申请,这又是一轮新的等待。(应采访对象要求,刘言、廖俊均为化名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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